一直追看的漫畫《結界師》最近進入尾聲,裡面有一對互相憎恨的兄弟,二人都擁有入侵和控制別人記憶的能力,也能夠藉著入侵別人的意識而攫取那個身體,他們靠這個能力一直活了數百年,兩兄弟在這數百年間創立了一個組織,他們也利用不同的身份在這個組織內活動,幾百年後,哥哥企圖消滅包括他在內與弟弟有關的一切,故在組織內挑起了一場毁滅性的戰爭,而在最後的死鬥後,真相終於大白:他們其實只是碰巧擁有相同能力的人,並不是甚麼兄弟,「弟弟」的能力較強,在相遇後竄改了另一人的記憶,結果他們就這樣做了幾百年的「兄弟」,「哥哥」一直想從「弟弟」的記憶裡找回有關他們相遇前的記憶,但在打敗了「弟弟」後發現,「弟弟」已經沒有了他們成為兄弟前的記憶,也就是「弟弟」從不知何年何月開始,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捏造的故事。
讀collective memory,Maurice Halbwachs認為記憶是社會性的活動,絕對的個人記憶就如夢境一樣,都是散亂而零碎,沒有邏輯且容易模糊和淡化,缺乏社會框架的鞏固和追溯,記憶和幻想是無法分辨的,所以嚴格來說,要是沒有進入社會框架,都不能算是記憶,而記憶通過社會框架的疏理和符碼化後,就可以被有秩序地勾連起來。所以在故事裡,即使是捏造的記憶,一旦被歷史所採納,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不是兩兄弟,「哥哥」也是知道無法挽回過去,他只是想得回過去的「真實」記憶,可是這也是無法達成的,記憶在進入社會的同時,它本身已經失去了維持其原真性的可能,當把一個私有記憶藉著溝通來被他人理解時,詮釋權也就同時交到他人之手,假如接受Foucault對權力和話語的操控的看法,所謂的歷史和記憶,從來都沒有真實的可能。相遇之時,「弟弟」擁有對「哥哥」以至自己的記憶的詮釋權力,而往後的幾百年,他們就是依照著這一次的詮釋而活,直至最後,「哥哥」和讀者都一樣,連他原來的名字都無法知曉。